天色渐渐灰暗，北风在山岗之间呼啸而过。
乘着战车，郅都走在汉军的战场上。
一具具英雄的遗体被抬起来，由马车运到后方的营垒中。
但战死者是如此之多。
以至于汉军哪怕连民夫的板车和小推车也调用了，也根本不够。
“将军，张都尉的遗骸找到了……”一个军官策马来到郅都身边说道。
“带我过去……”郅都
吸了一
气，灞上军骑都尉张威，是这次战斗汉军方面阵亡的最高级别的军官。
张威出生名门，他的祖父即是大名鼎鼎的赵王张敖。
张敖的父亲，即是张耳！
张氏家族是秦末义军中最为瞩目的家族之一。
汉室鼎立后，因为张耳的缘故，张敖得以承袭赵王爵位。
并且因为张耳跟刘邦之间的亲密关系在秦末起义以前，刘邦与张耳就已经惺惺相惜或者说臭味相投了，有野史说，高皇帝微贱之时，曾经滞留张耳家中长达数月，至于两
到底
了些什么，不足为外道也。
但，都知道的事
是高皇帝将自己的
，鲁元长公主下嫁给了张敖，并且安排了鲁元长公主之张嫣和惠帝刘盈之间的婚事。
并且，哪怕张敖后来卷
了贯高的谋逆案之中，也得到了准许辩解和洗清自己的机会。
而不是跟韩信啊英布啊韩王信啊彭越一般，直接宣布谋逆处死。
更重要的即使是如此，张敖也仅仅被贬为宣平侯！
由此可见这个家族与高帝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君臣关系。
更像家一些。
高帝驾崩后，吕后执政，宣平侯家族盛极一时！
鲁元长公主的威名，谁不忌惮？
连齐王刘肥都要跪舔！
那个时候的宣平张氏，真真是骄傲无比！
张敖之子张偃，甚至得封鲁元王！
但吕后一死，诸吕一灭，宣平侯家族也就风吹雨打去。
鲁元王张偃被贬为南宫侯，这还是看在他姐姐惠帝皇后张嫣的面子上。
其他张氏子弟，则是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前两年，当今天子觉得现任南宫侯是个废物，找了个借，连南宫侯的爵位也罢黩了。
转而将南宫县封给了先帝的第七，长沙王的妹妹，唐姬的儿为汤沐之地。
但是，不得不说，张氏的祖宗余萌是非常厚的。
张敖的第三子信都候张侈，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两个儿子托付给了其父的老臣，故汉中太守田叔。
本意是希望，田叔能照看一二。
但谁知道，今上即位后，非常尊崇和尊敬包括田叔在内的老臣。
于是，张侈的两个儿子，因此得以准许参军。
长子张威甚至被放到灞上军之中，而次子张武，则成为了当今天子的贴身侍卫之一。
但现在，张威却静静的躺在了血海之中。
郅都走下战车，看着连尸身都有些
碎的张威，感叹了一声，道：“好汉子啊！”
张威的身上，至少十七处伤，全部都在正面！
他已经用自己的生命，告诉了世，他没有辱没自己的祖先的威名，也没有让田叔失望。
只是……
郅都转过身来，看着左右，道：“传我的将令，从今往后，禁止校尉以上军官冲锋陷阵！”
张威本来根本是不可能死的。
但是，他依仗自己八尺身高和一身强壮的力气，每次冲锋都冲在前面。
于是，他成了匈
眼里的眼中钉。
被上百舍生忘死的围攻！
这才是他战死的真正原因！
像他这样的行为，值得尊敬，但不能提倡！
国家培养一个合格的都尉容易吗？
就像张威，他在田叔门下学习二十年，然后伍，从一个队率做起，做到灞上军的骑都尉，秩比千石的高级武将。
假如他没有战死在此，那么，未来，未尝不能独领一军，独当一面。
但他死了。
田叔公二三十年的教育和栽培，都白费了。
国家更是损失一位大将！
而这原本是不必要的！
此番灞上军和棘门军，队率以上军官，战死接近一半，就是活着的，残疾者也接近了三分之一，其他也都或多或少有伤在身。
棘门军骑都尉王勇，跟是身被十余创。
就算恢复了，估计也不能再上阵杀敌了。
郅都是很反对这样子的。
高级将领，太宝贵！
尤其是经历这样一场大战的高级将领的经验，尤为珍贵。
但现在，灞上军和棘门军的两个骑都尉一死一伤。
队率以上军官，损失惨重。
甚至可以说，灞上军和棘门军的骑兵建制已经不复存在。
最少需要三年才能恢复过来。
而倘若那些军官能活下来，要不了半年，灞上军和棘门军就又能活蹦
跳的走上战场了。
“今天，诸君将我军战死者的遗骸尽量清理出来……”郅都对左右的官员吩咐：“明
，吾将亲帅全军将佐，为阵亡将士殓！吾将亲自上书陛下，请将诸将士遗骸，葬茂陵！”
这些英雄值得陪葬帝陵，与天子同在，永享祭祀的荣誉！
在过去，陪葬帝陵，这是只有高级贵族和两千石以上大臣才有的资格。
但今上即位后，修改了这条规则。
今上，准许了大量的义士、英雄，陪葬霸陵和阳陵。
特别是吴楚之中死王事的官吏、士兵，都被准许陪葬阳陵。
还特地在阳陵之南，背
之地，为这些官吏、士兵，单独建立了一个陵园。
这是现在汉家天下百姓心里的最高荣誉。
陪葬帝陵，不仅仅意味着可以得到国家祭祀，更意味着自己的先在九泉之下依旧能得到先帝的庇佑！
更是一种拉近刘氏和天下官吏、百姓之间距离的办法。
毕竟，皇帝高高在上，寻常连见都见不得。
在以往，哪怕你对皇帝再忠心，皇帝也不知道啊。
而且，对中国的贵族士大夫以及百姓来说，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
社稷是刘氏的社稷，与多数，还真是没有什么关系。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但，假如某的先，葬在帝陵。
这就不同了。
这意味着此的祖先与先帝同在，这意味着此既是皇帝的家臣，家兵、家官。
这意味着，忠臣和义士，不用在担心皇帝不知道你。
忠臣义士死后，无论高位高低，只要具体事迹被确认，就可陪葬帝陵。
死后依然追随自己的君王，在九泉之下，辅佐和侍奉。
上次马邑之战的战死者，就全部被准许葬茂陵。
天子亲自参加了战死将士的葬礼，还下诏赐予这些将士每一件冥器，准许他们在九泉之下，依旧为其臣子。
同时准许这些的家族，在他们的灵位上，铭刻上一个‘御’字。
这极大刺激和鼓舞了汉军的士气。
此时，郅都将这个事说出来，也算是一种安慰和告慰。
将收敛战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