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低低哀哭起来，道：“我是孤魂野鬼。”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孤魂野鬼？这世间焉有鬼神？”
豪放的笑声中，“火贪一刀”使出，当即满室生辉，只见一名老者缩在墙角，脸上全是泪水，衣衫
烂肮脏，虽在
秋时分，仍打着两只满是脓疮的赤脚，倘若一时不备，撞见此
，恐怕真会当他是鬼。
秦仲海了
：心道：“这模样如此可怕，难怪会有鬼神传说生出。”他见这不过是个迈遢乞丐，便放下心来，问道：“你是
什么的？怎地一在此悲哭？”
那老垂下泪来，道：“我说过了，我是个孤魂野鬼。”秦仲海暗暗摇，从怀中取出一只金元宝，扔向那老，道：“拿去吃个饭，洗个澡，把脚上的烂疮治上一治。”那老面带讶异，伸手拾起，道：“你是谁？为何给我钱财？”
秦仲海微微一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必问这许多，”他仰打了个哈欠，匆见梁上些碗盆，想来长年居住此地，便问道：“老丈，你住这儿久了，可曾知道这屋子的来历？我看这里雕梁画栋，当是大户家，怎会败成这个德行？”
那老听了问话，只低下去，摇了摇，叹道：“唉……世间的沧海桑田，那是说不完的……”秦仲海听他吐属文雅，不似寻常乞丐，便问道：“怎么？你识得此间主？”
那老面露哀伤，却是了。秦仲海仰去看梁柱，道：“看这梁上绘的尽是五彩龙凤，此间主宫做得不小吧？”那老低声轻叹，道：“不瞒你吧，三十年前，这栋屋子正是当年征西大都督的官邸。”
听了征西大都督五字，秦仲海吃了一惊，当场跳了起来，大声道：“征西大都督？莫非是武德侯的住处么？”
那老听他叫屋主来历，心下甚喜，颔首道：“阁下知道的挺多，这里正是武德侯的旧宅。”秦仲海想起柳昂天所言，叹道：“这位武德侯，便是下手杀害先皇的那吧？”那老面色一颤，忽地爬起身来，指着秦仲海，大声叫道：“侯爷没有害死皇上！你不要信
雌黄！”模样竟是十分激动。
秦仲海见他气愤至极，忙道：“在下是听旁说得，不是有意不敬，老丈莫怪。”那老哼了一声，却不回话。
秦仲海见那老面带泪痕，知道他必与武德侯有所牵连，便问道：“老丈你又是谁了？听你替武德侯辩驳，莫非你是他的家么？”那老叹息一阵，道：“老子哪有这福气？咱姓李，以前是侯爷的管家。”
秦仲海道：“原来是侯爷府上的管家，那你又为何沦落至此？”
那老摇了摇，忽地垂下泪来，哭道：“老子命大，三十年前侯爷府满门抄斩，侥幸捡回一条命，就一直在此行乞维生。”秦仲海听他哭泣甚哀，便问道：“侯爷家里还剩那些？全都死光了么？”
那老咬住了牙，啜泣道：“还能有活么？朝廷下令满门抄斩，侯爷府四十三门都死了，老天爷……你好残忍……”说着放声大哭。
秦仲海叹息一阵，心道：“这事真惨哪，无怪旁要把此处当成鬼屋了。”他摇了摇，在屋内绕行一圈，眼见别无异状，便要离去。那老见他要离开，想起此赏给自己金银，自该叩谢恩德，他心中感激，忙爬了过来，跪地道：“这位大爷，老子收了你的金元宝，不能不知恩公大名。”
秦仲海笑道：“区区几两金子，又算得什么？你不必记在心上。”那老摇道：“老子虽然不济，但也是读过几天书的，请大爷务必留下姓名，也好让我回报则个。”
秦仲海见他有些风骨，心下多少生出敬意，便抱拳道：“某姓秦，双名仲海。”
那老听了他的名字，猛地全身巨震，站了起来，颤声道：“你……你姓秦？”
秦仲海见那老者神态紧张，心下微微一凛，忙道：“在下正是姓秦，有何不安么？”那老全身颤抖，泪水飕飕而下，猛地奔了过来，细细望着秦仲海，好似在打量他的五官。秦仲海心下起疑，道：“老丈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么？”
老仰天大哭，已然跪在地下，喊道：“老天爷开眼！老天爷开眼！”秦仲海甚是惊诧，心道：“这老疯了。”他咳了一声，正不知高低间，只见影一闪，那老猛地扑了过来，霎时抓住了秦仲海的手，惨嚎道：“老天爷在上，我这几十年
夜祷告，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二少爷啊二少爷！你终于回家了！”
秦仲海惊道：“你……你胡说什么？”那老紧紧握住秦仲海的手掌，大哭道：“二少爷……那年大少爷抱着你走……他挨枪死了，你却不见了，我只求老天爷保佑，定要让你活……二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你学成本领没有……秦家满门受冤而死，你……你定要为你爹娘哥哥报仇……”说着抱住秦仲海，痛哭不已。
秦仲海听他胡言
语，猛地将他推开，喝道：“混蛋东西！你老子姓秦，双名仲海，与你家主毫无系，你可别来！”那老放声大哭，仰天喊叫：“你爹爹便是秦霸先啊！你忘了吗？你小时候都在这大屋子里玩的啊！”
秦仲海如中雷轰，耳中嗡地一声，想道：“原来如此，秦霸先便是武德侯，武德侯便是秦霸先，两个根本是同一个。”
直到此时秦仲海方才明了，当年先皇座下第一大将，征西大都督武德侯，竟是那开立怒苍山，称本朝第一大贼逆的匪酋秦霸先！
那在柳昂天府上，秦仲海也曾听过武德侯的事迹，知道此谋害先皇，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但柳昂天只说到武德侯杀死皇帝，却不愿言明后之事，原来这名朝廷大臣满门惨死后，随即起兵造反，创立了贼寇聚集的怒苍山。想来这等丑事，柳昂天为保同僚死后的名声，自是不愿明说。
秦仲海呆了半晌，忽觉怀中一紧，那老泪如雨下，又抱了过来，模样甚是悲切。秦仲海给他抱得全身
麻，忍不住怒道：“你这老疯子，快快放开我了！”
那老哭得死去活来，打死不退，喊道：“二少爷……你娘亲死得好惨……那帮贼好狠，一下子就杀了难…：你娘好美好温柔……就这样给剥光……老天……我……我每每夜都见到她的冤魂！”秦仲海惊骇之间，竟是挣扎不开。那老又哭又叫，手指屋内一角，大声道：“二少爷……你娘的冤魂就站在那里……你快看啊！快看啊！”秦仲海听他说得激
悲惨，忍不住转去看，但见屋内昏暗，空无一，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那老指甲抓
他的里，凄厉地惨叫道：“你知道吗？你哥哥给他们一枪打死，你娘身首
分离，不得全尸，你全家老小含冤而死，你……你是这桩冤案的遗孤啊！”
秦仲海被他抓咬，只觉全身
皮疙瘩生起，心下直是烦惧异常，猛听那老哭道：“二少爷，你定要报仇！要为秦家满门报仇！”秦仲海虎吼一声，暍道：“滚开！滚开！”他双手用力一挥，那老猛地滚了出去，脑袋撞在墙上，鲜血长流。
秦仲海喘息一阵，想起那老说的冤魂，背上好似真有
风吹来，他心中百般痛骂刘敬，想道：“他妈的！这死太监不知是何居心，硬要把老子拐来这里，惹这一身霉气。”满心咒骂不休，转看去，只见那老摔在地下，兀白哭泣道：“二少爷，我认得你，你长得跟舅老爷一个样子……你额上的伤，那是小时候摔的，我都认得出来……二少爷……二少爷……”他气息渐弱，竟似不活了。
秦仲海大吃一惊，想不到此身子虚弱至此，连一拂之力也受不住，他慌忙奔去，将那老扶起，眼见他昏迷不醒：心下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