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
听他说得狂，忍不住摇
道：“贤兄，天绝已死，柳昂天垮台，阁下众叛亲离，强弩之末，所有的布置也都
灭了。何必还这么骄狂呢？”
黄袍客笑了起来，摇道：“灭？你真这般想？”眼看青衣略带轻蔑，黄袍客反倒叹了
气，摇道：“士谦，你聪明绝，武功也好，兵法也好，学什么都比常快十倍，一直是个好才。不过才再怎么高明，再怎么拼命，却也斗不过……”说着举起右手，轻轻一招，说道：“天才。”
手势一打，猛听
响传过，对街竟又有放出冷枪。枪火连发，打得街道行一片惊惶。吴安正吓得
滚尿流，正缩闪避，陡听远处屋传来一声惨叫，那里竟还隐伏着一个光男子！看他震碎了屋瓦，身子坠到了脚下的屋子里，靠着反应快绝，总算没给打成烂泥。
黄袍客幽幽地道：“你养一个彪将要多久？十年？二十年？凤兄啊凤兄，我练一个火枪手只需半年。我这儿一共十六柄枪。你还要斗么？”
火枪神
，望风披弥，枪子儿已然制住全场，黄袍客哈哈大笑，他神态从容，霎时凑手过去，居然将青衣的面具拉了下来。青衣被迫露出本来面貌。吴安正向
命理，如何愿意错过相面良机？慌忙去看，登见眼前这俊秀文巧，面颊上却写着一行金字，见是“罪囚唐士谦贬庶，发配贵州”。这金印极其显目，若非如此损毁面相，以此的俊雅形貌，当是进士胪传的文学才子。
龙飞凤舞，龙凤呈祥，怒？“右凤”对“左龙”，两虽说师出同门，但毕竟飞龙还是永远排在前，一举压过了五彩黄凤。
※※※
黄袍客微微一笑，将皮面具扔还回去，神色甚是不耻。青衣秀士露出本来的文秀面孔，倒也没有惊惶之色，他接住面具，自行戴了回去，听他淡淡地道：“贤兄神机妙算，让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在下心中有个疑问……”他的眼神带着笑，又道︰“您如此天才，可知永定河旁那几记毛手毛脚的暗算，竟是何方愚昧凶徒所为？都说虎毒不噬子，却又不知那条又笨又毒的疯虎从何而来？这还真想请教了。”
那“请教”二字声音拉得极长，用意自在讽刺。此言一出，那黄袍客登时动了真怒，他双目生出火光，自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咬牙道：“你可小看我了！自断手脚这等事，岂是权谋术士所为？明白告诉你，那几枪……”他将铜钱掷上半空，森然道：
“不是我开的。”
铜钱飞天而起，眼看便要坠地，忽听一声枪响，那铜钱挨了枪子儿，好似生了翅膀，霎时高飞冲天，便于此时，又是一声响，那铜钱旋转不定，又往上飞出丈许。闹街中的男男
闻得巨响，无不慌张奔逃。枪声接连大作，彷如
竹响起，街边共了十来枪，那黄袍客却只张掌向天，从到尾凝立不动，不旋踵，那铜钱半空画过一个弧线，便又自行坠回掌中。
从抛出钱子儿，直到接回钱子儿，那黄袍客不曾移动一步半步，那铜钱却如放出门的鸽子一般，竟尔自行返家归来，如此神妙枪术，当真世所罕见。
黄袍客下手示威，震慑全场，用意倒也不是卖弄手下枪法，他只是要说一句话，潜龙若要杀，绝无失手之理。永定河旁的那场刺杀，不是他遣做的。他森然呼吸，沉声道：“记得，我是永远的大赢家。我不管要杀谁，谁便看不见明
的朝阳。”他怒目瞪视青衣，自行解开了吴安正的脚链，那吴半仙有如待宰牛羊，自是吓得魂飞魄散，一时又哭又叫。
青衣秀士静静旁观，也不
涉，忽听他道：“朱军师，可以问您一件事么？”黄袍客冷冷看他一眼，并未接，青衣秀士叹了气，低声道：“您这些年来隐姓埋名、改换面，一个在北京过活，心里很苦吧？”
黄袍客没料到他会突出此言，他愣了半晌，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听他道：“你可怜我？我倒还可怜你哪！大名鼎鼎的右凤军师，上山下山、出家还俗，没一样由得自己，我扪心自问，好歹还明白自己在赌一局，你呢？一辈子东摇西摆，又想赌，又不敢真赌，堂堂的权谋术士，搞到这个地步，当真让捧腹发笑。”
青衣秀士听得讥讽，倒也没说什么，只静静地道：“最后再问你一句话，那几年同甘共苦的子，你开心么？”黄袍客原本神态嚣张，无论什么话都以讽刺吻说出，陡听此言，忽然双眼微眯，目光竟是十分
沉。青衣秀士见他如此神
，却也不多话，只是静静旁观。过得半晌，黄袍客叹了气，道：“实不相瞒，那几年……我确实很快活。”
青衣秀士幽幽地道：“那你又为何背弃弟兄？”
黄袍客笑了笑，容竟是有些苦涩，他回眸望着青衣秀士，叹道：“士谦啊……家家酒虽然好玩，可终究不能长久，不是么？”青衣秀士闻得此言，双肩竟是一阵剧晃。
黄袍客拉住了吴安正，幽幽地道：“念在昔的兄弟份上，我俩难得见面，特奉一个消息给你。”他斜目望着青衣秀士，道：“九月一十九，天地势便要逆转。知道意思么？”
青衣秀士吸了气，沉声道：“你说得是政变？”
黄袍老不置可否，只淡淡地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不过无论势如何，在下还是一句忠言相劝，如果秦仲海不知悔悟，还要玩秦霸先那套家家酒把戏，怒苍山即将片甲不留。到时筹码用尽，莫怨敌心狠了。”他目带轻视，当下拉住了吴安正，迈步便行。
眼看黄袍老者便要离开，青衣秀士忽道：“别走，还有位老弟兄等着见你。”黄袍客哦了一声，笑道：“还有想见我？是止观和尚呢？还是沐先生啊？”此次青衣秀士一共带了三名刺客过来，止观便是第三位，他出家前俗姓沐，黄袍客如此说话，自在表明他早已掌握全局，只是不而已。
耳听对方叫布置，青衣秀士却没答话，只是轻轻摇。黄袍客微笑道：“士谦，我一直很喜欢你，压根儿不想杀你。别为难我，好么？”他拉着吴安正，便要行去，忽在此时，半空坠下一样物事，正正打在面前地下。黄袍客咦了一声，低去看，那东西却是颗煮熟的芋，他双目瞪直，心底一寒，便在此时，背后又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竟是掉了几柄火枪下来。
黄袍老者面色铁青，抓着吴安正的臂膀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这不是故弄玄虚，也不是滥摆空城计，怒苍还有最后一道埋伏。在这颗熟芋面前，什么心机诡诈全不管用。他一不求官、二不
财、三不好色，无妻无子，了无牵挂，他是天下最自在逍遥的。
闲莫看，生回避，“九州剑王”方子敬……
驾到！
轰地一声，一片火云从背后直扑而来。与“剑王”为敌，便如生死簿上少了十年寿算，黄袍老者自知命在旦夕，他左手拖过吴安正，使劲向后一推。跟着双足力撑，身子斜向左前方扑出。身形才一倒落，便从怀中掏出两柄短枪，砰隆隆地双响齐发。
风声枪声轰然而过，吴安正放声大哭，尖叫道：“救命啊！”
青衣秀士赶忙扑出，伸手拉过吴安正，二一同扑倒在地。一时之间，算命摊子便成灰烬，闹街火四起，伴着老老小小的慌张奔走，竟如末般景象。
热气腾腾，大火分开，只见一名高大老者双手抱胸，冷冷瞧着满街惊惶闪避的百姓。
此容执拗，正是“九州剑王”驾临长安。区区一招“火云八方”出手，便
得天下第一谋士仓皇走避。从来独行于天下的绝代高手，一旦出剑杀，就是这个势道。
这才是怒苍最后一道埋伏，先前三道机关，不过是诱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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