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庙堂垂衣天宇泰（四）
吃饭的时候，襄州知州黄庸冷不丁的被知州夫
问了一句：“最近听说襄州来了一名名医……”
黄庸手上的筷子顿了一下，夹了片鱼脍，沾着酱料，漫不经意的问道：“没
没脑的，从哪里听来的。更多小说 ltxs520.com”
“城中都传遍了，堂堂太守竟还不知道？”都是老夫老妻了，黄夫的话中没有太多的恭敬。
“听说是听说了，但还不知真伪。为夫已经派去查了，若有招摇撞骗，欺瞒世的，决不轻饶。”
“还扯什么，真当我不知道外院的事？”黄夫冷笑了一声，“老爷该不会是知道跟小韩学士扯上关系，所以不想
手吧？”
黄庸暗叹一声，结发夫妻之间，想瞒一下的确不容易。放下筷子，正正经经的说道：“韩冈年纪轻轻，就是一阁学士，弄出这么多事，也只为更上一层楼。既然如此，就随他去折腾好了。为夫年纪也大了，只想着安安稳稳地做官，不想去蹚浑水。”
前两天，黄庸就听到了一个流言。当时已经在市井中沸沸扬扬，多少都在议论着。
痘疮算鬼门关一级的重症，随便找户家问过去，不是自家有因痘疮而亡，就亲戚邻里中有死于此症。现在传言说有了种痘之术，可以防治天花。能保住千万
命的传言，若不能惹得满城轰动反而是奇了怪了。
而听到这条流言，襄州知州先是摇，接着便直叱荒谬，但他又不敢完全否定。种痘免疫事关重大，一旦被证实，当能惊动天下，若是能由自己通报进朝廷，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
黄庸遂立刻遣在市面上细加查问，最后得知这流言是从襄州城西南的伏龙山中传来的。
在襄州，伏龙山不算多幽
的大去处，比起南漳县向西去的群山差得不知多少里，山下几个村子也不是与世隔绝的桃源乡，甚至还因为据说是诸葛武侯的故居所在，还很有些名气。
如果在伏龙山中有贤隐居，各色的小道消息很快就能传播开来，远不如终南山处清静，真正有心避世的大贤，不会选择伏龙山。但若是喜欢热闹，附近也不是没有城镇，离着襄阳并不远。
所以莫名其妙的冒出个名医来，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哪里有名医会在个半大不大的小山包下的村子里治病救？
黄庸当时心就冷了一点，派先去伏龙山查问，才知道那名医离开有一阵子了。按道理那位名医应该会来襄州城，但直到如今，却都没个消息。
猜也猜不出个眉目，黄庸又派了身边的亲信第二次去伏龙山打探，这一回才打听到会种痘的神医身边跟的伴当都是一
的秦腔，连着神医本都是关西音，甚至那李姓的神医私下里跟村民说的一些话，也探问清楚了。
整件事确凿无疑，种痘法竟然当真存在，这一点的确让兴奋，但这件事又跟传说中的药王弟子脱不了
系。事涉韩冈，黄庸就不会去想着争功了。
虎夺食的事，若能夺到手，黄庸还真敢去做一做。但撇开韩冈的官职地位不说，他可是传说中的药王弟子，就算种痘的神医不韩冈的事，自己又抢在里将种痘法献上去，只要韩冈说一句这是他的功劳，就没会相信自己。
何况整件事怎么看都是韩冈弄出来的，自己傻乎乎的凑上去，是给搭架子在自家顶上耍百戏吗？黄庸权当自己不知道！
可黄夫却不甘心这么好的机缘从眼前飞掉：“老爷，你也不想想。小韩学士跟唐州的沈知州好得跟亲兄弟一般。沈知州犯了事，本来是要贬到南方，是小韩学士说服了天子，才定了唐州。沈知州家里有事，他长子被赶出家门，还是小韩学士把接到身边来安顿。”
沈括和韩冈的关系，虽然世间有所流传，但毕竟传得不广，黄庸也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一点，却没想到浑家竟然全听说了，“韩冈要沈存中帮他整治襄汉漕渠，所以才会帮了沈存中一把。”
“当真是这样？”黄夫反问，“如果没有沈知州，方城山的轨道难道就修不起来？我怎么听说主持工役的是被小韩学士征辟的李运使次子，主管发运的则是小韩学士门下出身的幕僚，就没见沈存***多少力气。”
黄庸张了张，却没话可说。
见黄庸一时回答不了，黄夫将得意小心的藏起，郑重的规劝道：“老爷你想想，韩冈和沈括这么亲近的关系，为何他却没有将李神医放在唐州，而是放在襄州？这一个，当是沈知州的声名有瑕，另一个就是怕方子在报功之前被偷了去，所以要放在身边近处才能放心得下。”
黄庸摇着：“说这么多，又有何用？难道还要为夫求上门不成？”
“求上门又如何，
往来总是少不了的。何况知州的帮忙，韩冈总不便拒绝。”黄夫好声好气的劝着：“老爷，这功劳不能让给。与其等之后天子下诏，还不如趁机早点与韩冈联手，帮他在襄州之中将事做好了开，也好附骥尾面见天子。”
黄庸板着脸，不肯松。
他本来也有心跟韩冈结
一番。韩冈为了打通襄汉漕运，扩建襄州港时，没少请动黄庸。黄庸在其中尽心尽力，花了不少功夫——当然，这也是因为襄汉漕渠是通了天的缘故，否则黄庸就算不找理由将自己摘出去，也不至于那般殷勤。
韩冈派在新港周围清理滩涂，焚烧芦苇
，襄州州衙连句质问都没有。闹得外面笑话，说州衙里面不见知州，只见两个通判。听到这传言之后，黄庸倒是跟韩冈冷淡了下来，对于一名望州知州来说，韩冈的大腿还不够粗，抱上去没好处的同时，还要承受同僚的攻击。
监司官和亲民官由于工作的缘故，不可能和睦相处。钱粮上的纷争使转运司跟地方军州如同乌眼
一般互相看不顺眼，这样的况，以转运司治所最为严重。
在襄州城中，自然也不会例外。两边的官员虽算不上针锋相对，但也是泾渭分明，两家的官吏甚至连
常去的酒馆、青楼，都是不一样的，尽量不碰面。
所以苦了州衙中一低品的选，他们的常考绩不仅要靠上官来评判，就是转运司这里也有评判之权——这就是监司中的‘监’字的由来，而且转官需要的五份荐书中缺了路中监司的那一份，那就别做梦了。而京朝官的身份就不同了，被打压换个地方做官就是了，就是被污蔑，也有自辩的能力。
“韩冈在京西又留不长，指不定过几天就去了陕西。种谔在鄜延路求着要打西夏，正愁一个帮他们守后路的，韩冈正好跟种家有份在。”黄庸虽说已经离开了东京很多年，但故旧在京中数不少，耳目也灵便，“反正朝堂上没他的立足之地。就算将种痘法献上去，皇帝还能赏他一个宰执来做？他才二十七！”
“甘罗还不是十二岁拜相。韩冈若是成亲得早，儿子都能跟甘罗一个年纪。”
“甘罗十二岁做太宰，那是形势迫。眼下的朝堂中，排着队眼
的等着被天子抬举进两府的不知凡几。天子手边又不缺，哪里能让韩冈占上一脚。几十年后，两府之中就还有别站的位置吗？”
“老爷。现在说的不是小韩学士的前程，而是老爷你的前程和黄家的将来。”黄夫柔声劝道：“种痘法只要有效，肯定要推广于世。天下都要为此感恩戴德，只要能在其中沾一点光，那就是天大的福德，海的善庆，遗泽子孙后世。老爷你就不说了，谨哥、谕哥他们兄弟凭着这份面，任凭到哪个地方，下面士绅还不得恭恭敬敬？”
黄庸还在沉吟着，自家夫的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