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算来，相识已有好些年，曾经不共戴天，也曾携手并肩，宁缺和叶红鱼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
光明祭前，他曾去裁决神殿找过她，叶红鱼给他留了退路，这便是再次承
，所以他的回答很认真，他想要帮她。
信仰与仇恨哪个更重要？宁缺知道叶红鱼像自己一样，不是务虚者，那么她的这个问题必然有具体所指，只是指在何处？
“你和昊天离开之后，观主上山。”
叶红鱼说道：“掌教看似屈膝臣服，实际上道门还是处于均势之中，隆庆变得很强大，有很多事我都不喜欢。”
宁缺说道：“于是你选择离开桃山。”
叶红鱼说道：“我只是来看看你准备把昊天带到什么地方去。”
宁缺说道：“你为什么要见她？”
叶红鱼沉默片刻后说道：“或者，是想通过她来获得某种勇气。”
宁缺隐约明白了些什么，说道：“事实上，你已经开始做了，我很想知道，你和熊初墨之间究竟有怎样的
仇。”
从昨夜开始的这场道门清洗，是光明神殿借助昊天神威的一次反动，裁决神殿不应该响应的如此迅速而坚决，但如果想明白，上次道门对光明神殿进行清洗的主要势力是掌教的亲信，那么便能明白其中的缘由。
这场清洗到最后，必然会动摇掌教的根基。
叶红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道：“我只是在执行昊天的意志。”
宁缺说道：“你这是在挟昊天以令道门。”
叶红鱼看着他微讽说道：“这不是正是你一直试图要做的事？”
既然她不肯讲述这场仇恨的具体来由。宁缺自然也不便往处询问，沉默片刻后问道：“就算你成功了，以后怎么办？”
叶红鱼说道：“先成功，再论以后。”
宁缺说道：“成为西陵神殿新一任掌教，或者观主，又有什么意思？”
去年在长安城，他曾经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书院做任何事都要讲究意思，但对我来说，做事不看这一点，也不看有没有意义。只看那件事是不是值得去做。”
叶红鱼说道：“我的事我自有想法，而你究竟想带昊天去哪里？现在整个
间都在猜测你们这趟旅程的终点在何处。”
宁缺说道：“我没有能力带着她走，事实上是她自己要看间，我们去的这些地方，都是她自己要去的。”
叶红鱼不知该说些什么，现在的局面在类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即便是观主对此也没有任何经验，只能静静旁观。
宁缺说道：“现在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吧。”
叶红鱼说道：“就像摸着石
过河。”
宁缺想起和桑桑过大河时的画面。摇微笑说道：“我们过河不用摸石。”
这场谈话就此结束，叶红鱼带着两千西陵神殿骑兵回到桃山。昊天对道门的降罪必将持续，谁也不知道这场风波何时能够真正停息。
宁缺和桑桑离开了齐国都城，向着西方继续自己的旅行，他们行走在春雨里的青色山丘间，来到了那座已经被烧成废墟的红莲寺。
看着满地瓦砾和瓦砾间新生的野
、焦木以及湿木间新生的野菌，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想着叶红鱼的那句话，绪有些复杂。
当年正在这座
寺前的雨中，隆庆带着堕落骑兵围攻他和桑桑。他于绝境之中
发，以饕餮大法重伤隆庆，并且境知命。
现在，隆庆变得更强大了。
宁缺知道叶红鱼何等样骄傲自信，隆庆在世眼中是煌煌美神子，但在她的眼里，只是普通的下属。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现在连她都不得不承认隆庆的强大。
那么这说明隆庆现在真的很强大。
在很多眼中，宁缺和隆庆是一生之敌，最终必将以某的死亡及另一个的最终胜利而结束这段并行的生。
如果隆庆真的强大起来，宁缺应该是最痛的那个。但实际上，他只是看着春雨里的残寺有所感慨，并不如何紧张。
叶红鱼以昊天的名义，在道门展开血腥清洗，削弱掌教的势力，便无敢反对，他现在带着昊天到处旅游，又哪里会担心间的力量？
挟昊天以令道门，道门自然清静。
携昊天以游间，间自然太平。
宁缺和桑桑离开西陵神殿，南下大河，沿海
瓦山访烂柯，再至齐国，过红莲寺，一路行来逾数月时间，终于进南晋国内。
对桑桑来说，这是她与间的一场战争，对于宁缺来说，这是留下她的手段，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数年前秋天那场旅行的倒溯。
对间来说，这场旅行则被赋予了更复杂、更神圣的意义，无数双眼光注视并且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很多因此而屏息敛声，随着他们的行走而心起伏不定，废了寝食，
了心事，自然也忘了彼此间的纷争。
南晋东方有片无名小湖，与北面浩
的大泽相比，寒酸的令直欲掩面，而且地处荒僻山间，湖畔也没有住，显得格外清静。
宁缺坐在湖畔烤鱼。
篝火被控制的极好，桑桑不用动手，他对昊天神辉的理解用在烹饪之上也自有妙处，鱼表已被烤的金黄，肥
的鱼
却依然弹舌。
桑桑从宁缺手里接过烤好的鱼，没有像往常那样面无表地进食，然后用速度表示满意与否，而是继续看着湖面发呆。
这片湖很小。在群山间显得很可怜。
但只要坐在湖畔，便一定能够看到湖水里的那
月亮。
今天是满月，浑圆的明月悬在夜空里，把所有星星的光彩的夺走，向间洒落无数银辉，湖水里的鱼儿都被照亮了眼睛。
桑桑看着随着湖水轻轻起伏的明月，脸色有微白，神显得有些疲倦。
宁缺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现象，每当夜空里的月圆时，桑桑便会变得虚弱起来。而当月缺或者有云时，她便会回复强大。
当然这种强大或虚弱，只是相对于她本来近乎无限的威能而言，即便最虚弱时刻的她，依然比间所有修行者加起来都更要强大。
夫子与昊天之间的战争，虽然发生在苍穹之间，但战争的结果，最终还是会落回到间，因为昊天也在间。
月有
晴圆缺。有生老病死。桑桑变得越来越像类，于是她开始会生病。如果这样持续下去。她会不会老死？
宁缺能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她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你就这么想我死吗？”
桑桑看着湖水里的明月，对身旁的宁缺问道。
在光明神殿露台栏畔，她看着宁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云坠渊求死时，曾经在心里默默问过这样一句话。
现在，她当着宁缺的面问了出来。
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会有办法的。”
桑桑说道：“这是客观题，不是主观题。”
宁缺不知该如何回答。
湖畔安静无声，夜风轻拂水面。明月被揉碎，然后随着水面轻，慢慢地慢慢地再次聚拢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桑桑的眼眸处，无数星辰幻灭重生，那是她的愤怒。
夜穹里无数万颗星星，忽然间大放光明。前一刻还是淡至不能见，下一刻便夺目非常，瞬间掩盖了明月的光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