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疯夫
终于自戕了，江老爷一片痴心难以面对现实，
夜服毒殉
，次
死讯传开，令唏嘘。
由于江家已无亲可料理后事，因此村里耆老们商量后决定过问村民意愿，一同出力为痴的江老爷和他的夫办一场轰轰烈烈的葬礼。村里有一半壮年男子不忌讳，踊跃报名，还有数十位晓红白事的中年
。
丧事所需的费用，自然是出在死身上。虽然江老爷顾着殉，连个遗嘱都没留下，再加上江家叁个儿多年未归，眼下江家的巨大财富不知作何处理，但江老爷曾表示要为夫风光大葬，所以村长连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私自决定，拿江家的钱，办江家的事，再写一份详细的账单，后江家的儿回来了，才好给他们看看。
有了钱，有了，男们负责给江老爷置办棺材，置办建造坟墓的材料，请名望好的法师等等，们则准备各样祭品，还有冥纸元宝等等。从清晨
鸣开始，一番吩咐安排下来，便已过午。一群领了活和钱，浩浩
赶往码
，行船的也是有备而来，叁艘古朴的小船浮在水上摇摇晃晃。
谁也不怕晦气，因事成之后拿枝石榴花泡水洗个脸就算去了晦气，还能赚个红包。
忙活了几天，连做几场法事，两
棺材还停放在江家的大厅里，一直由江家的仆守夜。山上的墓位早已择好，风水不错，能兴子孙。他们准备明天就下葬，让他们夫妻合葬一墓。
这一天傍晚，天色已暗，安静的码吹过一阵带着太阳余温的轻风，行船的男带着猪
打算回村了，却依稀听见几声呼喊：“等等——开船的！”
那是个高挑洋气的姑娘，穿着他甚少见过的洋装，两手提着两个方形的棕色箱子，
露在外的肌肤白得像他今天刚吃的荔枝。
“姑娘，这么晚了，我不去对岸。”
“我不去对岸，我去西川。”
江家的二儿回来了。
原本已经回家洗澡吃晚饭休息的村民们纷纷步出家门看个究竟。江玉之一路走来，只是乖巧礼貌地朝这些探出来看她的点点。十年未归，她没有忘记回家的路，这大概就是黎蔓秋说的故乡吧，故乡的土地有指引归来游子的通。
江家大宅大门敞开着，屋檐下垂挂两个大白灯笼，透着幽幽烛光，照亮端正的楷字：奠。
江玉之总算明白为什么那行船的听到她自称江玉之后会反应大得差点掉进水里去，以及上岸后他风风火火地跑在她前面，之后那些村民一个个钻出来色不明地看着她，跟在她身后。
天色昏暗，她看不清他们眼里有没有怜悯，此刻透过白色蜡烛的光芒，她算是看清了，是有的。
村长捏着账本，仔仔细细地在众沉重的色下给她讲了一段可歌可泣的夫殉妻的故事，对身为丈夫的男歌功颂德了一番，最后又婉转表示，这不是可效仿的行为。在他看来，自古只有子给男子殉或陪葬，而江老爷思想前卫，开创先河，可谓感肺腑，但——男子这般做是不成体统的。
江玉之平静地看着两棺材，听他说完以后，她移开目光，扫视了在场数十，男男，还有等着丧事后听从村长安排后的仆，蓦地露牙笑了。这将众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右边的棺材，独自用力推开棺盖的五分之一。众倒吸一冷气，不寒而栗。
男左右，江玉之自觉力气没白费，右边的棺材里是个。
穿着素雅的衣服，毫无血色的瘦削脸庞上眼睛大睁，微张着嘴，若不是眼底漆黑无光，她还以为她醒了。
“二姑娘……”有胆怯地喊了一声，似是在提醒她不能这样做，又似在怕她接受不了疯了，却终究没有一敢上前阻拦她。
江玉之伸出手，满怀
意地轻抚那张冰冷的脸，“妈，你说我是来得巧，还是来得晚？”说着，一颗豆大的眼泪无声地落在的脸上，“给你自由好不好？”
西川一众村民们万万没想到，他们
心了几天的丧事，累得半死不活，在最后的关，被截胡了。
按他们的计划，明天是个宜下葬的子，只要把江家二老葬了，就万事大吉，他们不仅
了好事积了德，还能拿个红包。如今，江二姑娘回来了，巧得跟什么似的，她冷冷扫了一眼账本，嗤笑，“真是
费钱，这些钱什么不好，买什么棺材，开什么法会？超度谁不好，超度……算了，在场的，都愿意帮忙处理，我很感激。事就到此为止吧，天色不早，还是不耽误各位休息了，等我忙完家事，再登门拜谢各位。”目中无的小姑娘下了逐客令，村长欲言又止，低叹气带着村民们先散了。
夜，南面的山脚下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半个西川。村民们闻风而至，躺在床上不能眠的村长也匆匆赶来。原以为是山林着火，他们心惊恐，等看到了平地上的熊熊大火面前的近十，他们松了一气，随即心又被无地吊起来了。
仆们纷纷回看他们，江玉之也缓缓侧身，负手而立，漠然的笼罩在橘黄火光里，紫色衣袂在热里扑腾，诡异的氛围下她气韵高华宛如祇。
江二姑娘携家仆连夜将自己的父母分开烧了。
这一夜，整个西川无能眠，连懵懂的小孩都偷偷溜出门，远远围观那气吞山河的火怪，兴奋得双眼晶亮如镶嵌满天星辰。
拂晓时，东方天际翻出鱼肚白，
紫色的云层渐渐散开，晕染在墨蓝色的天空里，褪去了颜色。
彻夜未眠的村民们围在河边，望着站在浅滩处的无背影，皆啧啧叹气，轻轻摇。这一夜过来，他们算是开眼界了：烧了亲生父母的尸骨，连坟墓都不造，直接拿着骨灰就要扔进河里，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世风下，真有这样道德败坏的得出。
清凉的河水微微漾，浸到了江玉之的脚踝，她手里捧着一个铁桶，继续朝河里走。身后的村长还不依不挠地跟着她踩在河水里，苦婆心，唉声叹气。
“江二姑娘，这不合规矩啊！”
“哪来的规矩？”
“这、这……这不合理！”
“哪来的理？”
“这……”
村长停住脚步，河水浸及膝盖，他气急败坏地拍了大腿，“哎哟，你这姑娘怎么这么没良心？”
江玉之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直到河水淹没自己的长腿，她才停下，没有任何留恋不舍地将铁桶沉
河里。她在水里松手，铁桶倾倒，烧不化的残骨很快漂浮起来，骨灰蔓延开来，消散在沉的河水里。
江家原本风光无限的丧事，因江老爷的骨灰被扔进望西河里而惨淡告终。
事后，江玉之让仆打点着给帮忙料理后事的每家送去一个丰厚的红包，她什么都不懂，只觉得送钱是错不了的。事实如此，村里的收了钱，多少也没指着她的脊背发泄因自己的正义忠孝之心而不待见她的作为所产生的舌了。接着，她又拿了一大笔钱，分给了家里的仆，全打发走。
仆阿秀是个例外，她不肯拿钱，也不肯走，江玉之也不肯留她。
直到阿秀涕泗横流，痛苦地跪在地上乞求着，江玉之才恍然大悟，自己赶走了所有仆，以后这座大宅子里的大事小事该找谁来？于是她勉为其难听从自己的恻隐之心，答应让阿秀留下，阿秀感激涕零。
一连几天，江玉之只对着装了自己母亲骨灰的
致小瓷坛呆坐，想起自己对黎蔓秋说过的话，她就不禁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