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是否是君子、贤
身份的老儒生站定后笑着还礼。若是在南婆娑洲别的地方，君子、贤那是相当稀罕的存在，可在这才辈出的颍
陈氏，若是没有一个贤之身，简直就要不好意思出门跟打招呼。
老儒生站在刘羡阳身旁，望着大江滚滚而流，轻轻跺脚踩在石崖上，笑着开
道：“知道这块石崖的名字吗？”
刘羡阳只得停下脚步，摇
道：“不知。”
老儒生笑道：“书上记载，颍陈氏江崖有石，状甚怪，名为山鬼。曾经有一位诗仙在此吟过诗词，只可惜没有流传开来，实为憾事。‘一杯谁举？笑我醉呼君，崔嵬未起，山鸟覆杯去。四更山鬼吹灯啸，惊倒世间儿
……’”
老儒生自顾自吟诵着那篇不曾传世的诗词，满脸惆怅，充满了缅怀意味：“‘
心许，待万里携君，鞭笞鸾凤，诵我远游赋。’其实这篇诗词，在那位诗仙的众多诗篇当中算不得上乘，可是我当时就站在你那里，诗仙就站在我这里。我那会儿年纪小嘛，听过之后，就觉得真是好，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觉得好。”
刘羡阳可没听出什么好坏，又不愿坏了老儒生的兴致，只好沉默。
偏偏老儒生转笑问道：“你觉得如何？”
刘羡阳只好老实回答：“不知道。”
老儒生笑着点，刘羡阳继续沉默。
老儒生又问：“你是在这里求学吧？觉得氛围如何？”
刘羡阳想了想：“很好。”
老儒生还是问：“好在哪里？”
刘羡阳有些无奈，敷衍道：“什么都好。”
老儒生开怀大笑。刘羡阳看了眼天色，真得回去了，刚要行礼告别，老儒生像是个天底下最喜欢问问题的，又问道：“我看你是练剑之，那么练剑可有疑惑之处？”
刘羡阳倒是没怎么害怕和猜疑，毕竟这里是颍陈氏的地盘，但是浅言
是忌讳，这个他当然懂得，所以笑着摇：“不曾有。”
老儒生微笑道：“善。”他有些感慨。自己作为不计其数的亚圣门生之一，说此言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个家伙如今把这个字当作禅，那真就有点荒诞不经了，偏偏说得好像比自己还顺溜。
老儒生目送刘羡阳告辞离去，收回视线后，望向江水，两袖有清风，微微扶摇。
也曾是翩翩少年郎，也曾仗剑远游他乡。
夜幕降临，月牙挂枝，老儒生肩亦有一
小小的明月。
老儒生姓陈，名淳安。
一堵高耸
云的城墙之中，一个以剑气刻就的大字，它的一横就是一条宽敞大道。
在这条“道路”上，燃着一堆熊熊篝火，围着的六个年轻，最大的也不过才及冠之年。这六无一例外，全部是剑修。
火光映照出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其中最出彩的是一男一，男子正是岁数最大的及冠青年，一身血迹斑斑的长衫却给素洁之感，虽然算不得英俊非凡，但是
净净的温厚气质配上几乎凝如实质的满身剑气，让倍觉惊艳。少英气勃勃，眉如狭刀，锋芒毕露。她盘腿而坐，横剑在膝，单手托着腮帮，眺望高墙以南，眼凌厉。
双方大战暂且告一段落，下一场攻守必然会更加惨烈。
另一名胖剑修有一张圆嘟嘟的脸庞，笑起来双眼就会眯成一条缝，看似畜无害，但杀气数他最浓。他喝着烈酒，随手递给身旁的独臂少后，抹嘴笑道：“如果不是阿良丢过来的六把剑，咱们这次未必活得下来。嘿嘿，下次便是阿良要我暖被窝，小爷我也洗净
答应下来！”他重重拍了一下腰间佩剑，剑身篆刻有二字剑名——紫电。出剑之时，紫电萦绕，锐利无匹，极为不凡。
胖子身边那个色木讷的独臂少默然喝酒，身姿纤细，却背着一把宽厚巨大的剑，名为“镇嶽”。年纪最长的那位，则选择了让他一见钟的“浩然气”。
独臂少又将酒壶抛给坐在对面的少年，他脸色黝黑，满脸疤痕，悬佩着“红妆”剑——不仅名字秀气，剑身也漂亮。少年接过酒壶，仰灌了一，又喝了一大，马上被一个面容俊美的少年骂道：“姓董的，给你祖宗留点行不行？”
董姓少年还犟上了，打算喝第三，俊美少年气得就要打赏他一记老拳。他是唯一一个拥有两把佩剑的家伙，一把叫“经书”，一把叫“云纹”，一同叠放在大腿上，只是云纹剑好像失去了剑鞘。
董姓少年抬起胳膊，可还是被一拳砸中，身体摇晃，洒了满脸酒水。他一下子就凶
发，转怒目而视。俊美少年亦是针锋相对：“怎么，想要架？！他娘的要不是你废物，小蛐蛐会为了你死在南边？”
董姓少年瞬间红了眼睛，气得嘴唇铁青。
眉如狭刀的少轻喝道：“都闭嘴！”
当她出声后，董姓少年和俊美少年都不再惹事，前者还默默将酒壶递给后者。
少站起身，冷声道：“‘云纹’和酒壶一起给我。”俊美少年悻悻然递过去。
少走到“道路”边缘，下边就是万丈悬崖，罡风猛烈，充斥于天地之间的紊
剑气、凶悍剑意更是无处不在。而且在这个仁义道德没半点用的蛮荒天下，空中悬挂着三个月亮，有圆月，有半月，还有月牙。
所以说，在这里，道理是讲不通的，一切只靠手中剑！
少一手持无鞘长剑，一手抬臂提着酒壶，壶朝下，浇在那把长剑身上，轻声道：“小蛐蛐，喝酒了。”
少身后五，几乎同时在心中默念道：小蛐蛐，喝酒！
俊美少年伤感过后，很快就驱散心愁绪。在这里，只要战事一起，哪天不死？！他试探问道：“宁姚，先前咱们一一把剑，六个刚刚好。如今小蛐蛐走了，你要不要拿着那把云纹剑？”
“不用。”宁姚将手中饮过酒的长剑抛还给俊美少年，面朝南方。
一路往南，就驻扎着蝗群一般的妖族大军，很快就会对这堵高墙展开下一攻势。
宁姚突然想起一件事，
天荒笑了起来。
“你好，我爹姓陈，我娘也姓陈，所以……我叫陈平安！”
哈，这个笨蛋。
沾魏檗的光，陈平安住在了一处尽显豪奢的地方，雕梁画栋，房间之多，装饰之
，让陈平安觉得皇帝老爷住的地儿也不过如此。
除此之外，鲲船还安排了两名婢，名为春水、秋实，是孪生姐妹，有着相似的容颜，只不过一个体态丰腴，一个纤细苗条，她们负责伺候贵客陈平安的衣食住行，低眉顺眼，言语轻柔，让陈平安十分不适。陈平安哪里消受得起这份美恩，仍是事事自理，不管两名少如何劝说，还是坚持己见。夜幕降临，陈平安讨要了洗脚盆，将布满老茧的双脚放滚烫的热水当中，两名少就站在不远处，眼幽怨。陈平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好说歹说才劝服她们去外边屋子休息。
两名少坐在外屋，凑近脑袋，轻轻柔柔地叽叽喳喳，用家乡方言软软糯糯说着闺房话，当陈平安的脚步声响起，她俩立即站起身，恭敬肃立，等待吩咐。瞥见少年还是踩着那双
鞋，哪怕在屋内仍是不愿摘下背后剑匣，她俩眼角余光微微汇，嘴角都有些笑意，有趣而已，可不敢讥讽。再说了，这艘打醮山鲲船每年载载物跨越三洲，往返一趟，两名少作为天字房的等丫鬟，见多了怪怪的练气士老爷，她们甚至会觉得少年容貌的大骊贵客说不定已是四五十
